第五章
祖伦•钦为自己的成功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甚至像极了稚气未脱的孩子。他曾经希望这种特殊的法术——几个月前他试图用这法术达到另外的目的——引起足够程度的骚乱,从而令阿塞尼安人们分心他顾,但即使以他最大胆的设想,也没预料到会有今天的巨大成功。事实上,他的能力应该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估算。
这些死去的家伙没有给祖伦添一点儿麻烦。他非常清楚每辆马车里都有谁,虽然中间有些小麻烦,但没有人察觉到法辛大人被他谋杀。这些人更可能怀疑是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下的毒手,而祖伦则决定会想办法向他们火上浇油,关于艾迪伦滥用暴力的谣言恐怕很快就会传得尽人皆知。
它也会令法师这次捕获叛乱者的行为更加引人注目……如果他连法师部族议会都懒得告诉的话,这又另当别论。他的脑子里不断盘旋着种种念头,考虑着如何再次获得更多、更多的力量。
他要拥有最强大的力量,要让每一个法师都臣服在自己脚下。
就祖伦自己的感觉而言,并没有目击者幸存下来,所有进程都在计划之中。他已经在远方鬼鬼祟祟的窥伺乌迪西安数天之久,而对方与商人的遭遇正是这个大胡子的法师所迫切期望的。后来阿塞尼安人将他的手下丢在身后,并且令整个事态的发展完全符合祖伦的预期。
即便如此,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法师还是向卫兵们命令道:“去检查一下,确保不留下任何活口。抓紧时间,现在就去。”
这些家伙不大情愿的去了,显然是对他的发号施令感觉非常不爽。祖伦盯着他们快速奔向那些损毁的马车,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的思考怎样才能对付阿塞尼安人所拥有的力量。当然,这短短的出神便让那些卫兵的行动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期。
他左边的灌木丛开始晃动起来,随即一个大块头拖着自己的战利品向他走来。祖伦很容易辨认出来泰鲁尔那过于窄小的脑袋。
“啊哈!你捉住他了!太棒了,泰鲁尔!”
他的仆从咕哝了一声,随即将那身体抓得更紧了。祖伦壮起胆子召唤出一束光亮照在那阿塞尼安人脸上,走近看了看道:“也不怎么像他们说的啊,这这家伙并不太像个农夫。噢,不过这照样比黄金还有价值,对吧,泰鲁尔?”
不过这大块头却凝视着他的主人。泰鲁尔丑陋的脸孔上两道眉毛紧锁着,看得出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可能不是太好,他们回来了。”他最后突然宣称道,而祖伦这些年来还很少听到他能说一个完整的句子。
泰鲁尔直截了当的言论令法师加强了之前的感觉。他望向那些在远处搜寻幸存者的卫兵,然后做出了决定:“没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施法……”
他弯下腰来探向早些时候他在柔软的地面上所画的一幅图案。部分图案已经被他的脚步所破坏,但补救对他来说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之前的施法几乎已经令他筋疲力尽,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仍然有足够的力量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
祖伦•钦举起自己的法杖在图案上方做了个手势。他所设计的这道咒语并不需要高声吟唱,因为任何噪音都可能引起对方的注意,或者因为类似的情形而令对方警觉。
法杖在挥舞出符文的同时发出淡淡的光亮。片刻之后,地面上的图案也随即发散出同样的光芒。
从附近的马车那边传来了树枝与叶子摩擦的沙沙声,但那些半隐在黑暗中的卫兵们的举动令人感觉他们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祖伦低声念出一个单词:“乍它。”
就像从前一样,这些大树弯下了他们的枝桠与藤蔓。它们极其准确的命中了六名卫兵。
第一个家伙根本没有机会叫出来,藤蔓紧紧缠住了他的嘴巴和咽喉,树叶不停的钻进其中。他旁边的同伙很快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树枝紧紧缠住了他,但他还是设法呼救了一声,这令其他人立刻警觉起来。一名卫兵纵身向他跃来,可第二名受害者已经双脚离地飞了起来。
他们的头领立刻指向祖伦的方向。四名幸存的战士立刻向法师冲了过去,他们的目的再明确没有了。但其中两名仅仅向前冲了一步,而另外一个家伙也好不了多少。他们不得不先砍碎眼前这些看起来极其危险的植物,虽然这些人手中的武器极其锋利,可一时间也根本无法前行。
最后,即使这名军官的下场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悲惨,他最后的咒骂声甚至传到了法师自己的耳朵里。藤蔓随即紧紧缠住了他的咽喉,没用多久他便已窒息而死。
大树拖着这些尸骸很快消失在视野中。他们将会被安放在远离此处的一块区域,而肉食动物们很快会将他们的一切痕迹消灭干净。自然,祖伦会将他们的失踪和死亡栽赃到乌迪西安头上,而这阿塞尼安人根本没有机会向别人证明他的清白。
祖伦满意的放低了法杖,随即用脚将图案涂抹得满是泥土。他突然间打了个趔趄,显然刚才的施法已经将他完全透支了。
但幸运的是,泰鲁尔立刻扶住了他。这大家伙协助祖伦爬上了他的马背,然后开始检视仍然一动不动的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
祖伦•钦从腰间掏出一个皮袋抿了口酒,然后点点头。这个晚上的任务进行得非常顺利。他甚至比想象中更轻松的捕获了自己的猎物。法师认为自己将来一定会摆脱目前的卑微身份,即便飞黄腾达也未尝不可。
不过祖伦现在已经决定不告诉法师议会自己取得了成功。他会解释说自己正在伺机抓获乌迪西安,而那个阿塞尼安人刚刚疯狂屠杀了一整支商队和大批尊贵的议会卫兵。在议会的眼中他无疑使失败的——而且有些人会乐见他的失败——不过祖伦明白事情的关键所在,也清楚背后的真相。毕竟,他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件猎物交给他们呢,那些家伙只会为此毫无主张的争吵。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落在一个知道如何利用他的天赋的人手中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祖伦赶着马匹在附近转了转。“来,泰鲁尔,”他向同样已经上马的仆从交代着任务,命令他牵着另外一匹马驮那阿塞尼安人返回城市。不引人注意的进入凯吉应该不是件难事,就算避开议会的眼线同样也不困难。毕竟,他是祖伦•钦。
“那些卫兵的马怎么办?”泰鲁尔呼隆隆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呃?”法师不得不再次对仆从的洞察力表示惊讶。没错,泰鲁尔再次令人惊讶的做出了正确的判断,而他必须对这六匹马作出处置。议会肯定会怀疑为什么六匹马都毫发无损,而它们的骑手却全不见了踪影。
当然,这问题比起从前那些麻烦来更加容易补救。祖伦把手探进一个袋子里,掏出来一根小管。他把管子放到自己唇边吹响了它。
他前面那匹马立刻浑身痉挛着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其他两匹也几乎同时倒毙。这段时间里无论任何生物从它们身边经过,都会被它们身体内的毒液腐蚀得体无完肤。看上去这就像是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在杀害了其他人之后,又惨无人道的对这些马匹下了手。祖伦已经为议会里的那帮蠢货编好了一整套故事,而现在的插曲则令他的故事更加鲜活。
“现在一切都妥当了,对吧,泰鲁尔?法师议会肯定觉得我已经竭尽全力,可事实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抢救的了,你觉得呢?”
泰鲁尔咕噜了一声表示赞同。
驱马前行的祖伦虽然感觉无比疲惫,但却对自己的成就非常满意。就在他身后,泰鲁尔紧紧牵着乌迪西安那匹马的缰绳,他向这依然无声无息的阿塞尼安人裂开嘴笑了笑,随即跟着法师往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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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片虚无之地,闪耀的星云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不停的盘旋着。如果有人仔细端详那些星星的话,他会注意到每一片类似龙鳞的星星都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而在那些闪耀着光芒的龙鳞之上,他可以看到每一片上都闪现着自己生命里的几许印记。从出生到成年……甚至生命的终结。事实上,任何一个在庇护之地生息繁衍的人类都可以从这些鳞片中找到他们生命的踪迹。
如果他们看到这些星云的排列方式,也许会把它当做一条巨龙,但它并非仅此而已。
他的名字叫做塔格奥,而在那些流亡的天使与恶魔刚刚搭建起庇护之地的雏形时,他便已经存在于这世间。他们假借创世之名伪造了这片避难之所,同时也将他容纳其中。随着人们在这片土地上不断生息繁衍,他也随之成长壮大,而现在他的命运已经和整个庇护之地密不可分。
因为他知道庇护之地的威胁同时来自高阶天堂与燃烧地狱,所以在犹豫中他接收了一名叫做拉斯玛的学徒,那是艾纳利尤斯的儿子。这名学徒在上古的岁月中曾经被叫做利纳瑞安,不过他早已经抛弃了这个与生俱来的名字,称自己为拉斯玛。塔格奥发现自己这非常中意这名学徒,最后甚至向他传授了许多天使乃至恶魔都极其缺乏的计谋策略。在许多个世纪里,拉斯玛一边跟他学习,一边协同他维持整个庇护之地不至于陷入被某一种势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境地,巨龙塔格奥将其称作平衡法则。平衡法则代表了整个世界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制衡的状态。这世界若完全落到恶魔手中,则会被它们破坏到万劫不复;而完全没有邪恶势力存在的话,停滞和衰退则会占据统治地位。在他们心目中,最好而且是唯一的选择,就是让善与恶的力量始终保持共存的状态,任何一方都不该占据绝对优势。
但保持这种平衡的前提是必须阻止高阶天堂发现这片净土,而燃烧地狱显然已经得知了它的存在。在艾纳利尤斯与塔格奥的努力下,恶魔们暂时还无法在庇护之地肆虐,可如果那些天使一旦介入这场纷争,即使是……
“拉斯玛,我想跟你谈谈。”塔格奥向黑暗中说道。
那身披长袍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不断闪动的群星之前。“我来了。”
“我们需要为那些不测做好准备。”
“我必须要参加吗?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把握。”
在巨龙漫长生命中的某一时期,他曾经被其他力量打了个措手不及。“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拉斯玛的长袍在自己身侧轻轻飘舞着,就像他不断闪动的思维正随之闪动一样。“如果高阶天堂发现了庇护之地,他们有什么理由不会蜂拥而至痛下杀手呢?这些家伙根本没有迟疑的理由。”
“他们正在审视艾纳利尤斯和燃烧地狱,也正在评估这两者会采取何种姿态。”
“很明显……目前的情况下,可能你没有把猎手阿奇里奥斯计算在内。你知道,他曾经试图干掉乌迪西安。”
“这看上去极有可能是你父亲控制了他,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星群再次变幻了形状,重新变回那绵长而蜿蜒的上古巨龙形象。
“他不是我父亲,这点现在我比谁都确信。我知道他从前那些所作所为,我也知道现在他在哪里。这早就不是从前的他了。”
“那么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基本上可以相信高阶天堂已经发现了庇护之地的存在。”
拉斯玛扬起了眉毛:“也有可能只是某个有影响力的大天使发现了。”
“只有一个?”塔格奥一边思索着这句话,一边再次改变了形状,“只有一个?难道那家伙会悄悄的潜入庇护之地,而不是像艾纳利尤斯一样公然背叛安格里斯议会?没人会这么做吧。”
“有一个人会。只有他和我父亲的关系最为密切,密切到就像亲兄弟一样,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呃,我可以叫他叔叔,塔格奥,在那些天使的眼中,他和艾纳利尤斯就是兄弟。”
“你不是说泰瑞尔吧?”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寂,就好像他们俩在讲到这个名字之后,那天使就会马上出现一样。过了片刻拉斯玛还是继续他的话语,但声音却压低到普通人几乎无法听清的地步。
“是,是泰瑞尔。我相信这位代表公平正义的天使会以自己的方式来评判他兄弟的罪行……还有庇护之地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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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迪西安终于醒来了,他很难形容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事实上,他感觉自己仍然处在半无意识的状态。戴尔米迪斯之子的脑子里被不安和惊恐完全占据了,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
即便处于如此惶恐的境地,乌迪西安仍然能够确定一件事情。
肯定是艾纳利尤斯控制了他。
乌迪西安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如此轻易的诱捕自己……而现在走到他面前的人则显得格外古怪。对方拥有黑色的皮肤与保养得当的长须,眼睛里则透着无比关注的神情,除了这种神情,再没有什么能够刺穿了乌迪西安如迷雾一般的思绪。
“你听到了吗,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听到我说话了吗?是我令你在整个回程中毫无意识,而现在你应该对我的指令有足够反应了。”
乌迪西安努力想回答点什么,但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实在有点大,而下巴看起来也不听使唤了。最后他努力点了点头,这令那穿袍子的家伙还算满意。
“很好,那么你是理解了,是我抓获了你。我,是伟大的祖伦•钦!”
他报出自己大名的时候,满以为对方至少应该会吃上一惊,但乌迪西安显然根本对他一无所知。祖伦•钦轻蔑的呼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他们都对你怕得要死,但事实证明捉住你也不过小事一桩。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否值得上我所做的一切,还有我背叛的……”
乌迪西安再次试图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你很快就能开口了,放心吧,我的朋友!在我做最后决定之前,我需要好好了解你一下。”
这法师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朋的家伙。不知为何,这粗野的家伙甚至比法师更吸引了乌迪西安的注意力。
祖伦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命令道:“泰鲁尔!把我第三层柜子上那个黑色小箱子拿来,马上!”
祖伦的仆从立刻转身遵命行事,但乌迪西安已经不再注意他。这可怜的俘虏感觉自己想说点什么,但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
“泰鲁尔的外貌是否令你感觉不快呢?”法师似乎误解了乌迪西安的反应,于是如此问道,“世界上比这糟糕的事情多着呢。你完全没必要关注他,阿塞尼安人……我才是你最需要担心的。”
乌迪西安看到他举起了一根法杖,然后开始喃喃低语。突然间,杖头闪耀出无数夺目的符文。
一声尖叫在戴尔米迪斯之子的耳边回荡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发出来的。巨大的痛楚瞬间充斥了他整个身体,就好像每一寸皮肤都在慢慢被剥去。
“现在这还仅仅是一种感觉,”身着长袍的法师解释道,“但很快这一切会变成现实。我给你这个示范,只是希望你在接下来能够给我一些我需要的答案,明白吗?”
“明——明白!”乌迪西安虽然竭尽全力吼出这句话,可此时恢复些许语言能力根本不可能让他有半丝的喜悦,痛彻心扉的感觉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还勉强能够将注意力集中在祖伦•钦的身上,但也仅此而已。乌迪西安现在甚至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仅仅只是留意到法师凉鞋下面那石块拼成的地板。
祖伦挥了一下法杖,令对方的痛感略减少一些。泰鲁尔那巨大的身躯出现在他左边,同时带回来了他早前要求的那只**。不过祖伦的仆从并未将**递给他,而是在他面前稳稳端着**。
法师将那**面向乌迪西安打开,然后急切的向里面凝视着,之后才从中取出一些东西来。他那只空闲的手从中攫起一个细小的物体,然后这长满胡子的凯吉人示意泰鲁尔立刻闭上**。
“重新把它放到刚才的位置。”他向这大块头命令道。当泰鲁尔走开后,祖伦向乌迪西安举起自己的手掌,向对方展示自己手掌中的物品。
乌迪西安刚想要喘息一下,但法师向他展示的东西却令他再次紧紧闭上嘴。他非常清楚祖伦手中躺着什么东西,甚至比法师自己还要清楚。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与构成世界之石的水晶完全相同的小碎片。
但乌迪西安无法确认它们是否真的来自那巨大的神物,但他知道自己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的水晶。戴尔米迪斯之子只能假设为莉莉丝或者其他上古的恶魔或者天使从那洞穴里盗取了小片的水晶,也许这些只是一直漂浮在世界之石周围的那些水晶的碎片而已,又或者在世界之石创建之初它就已经被盗走。他无法确认。
事实上,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它就在这里,而且就安静的躺在祖伦•钦的掌心里。
“你感知到了它内蕴的能量了吗?很有趣的。也许你终究是像议会所描述的那样。你喜欢我这小石头吗?自从十年前我察觉到它的存在,为了它我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不过即便再付出多一倍的损失也是值得的!就算搭上那些大法师和他们的手下也值了。这是一件令人惊奇的古物,我对它太清楚了……它对我的施法非常有帮助,等会你就会看到了。”
他蹲了下来。乌迪西安的眼神紧紧跟着他,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边用白垩绘制了一些神秘的符文。这些符文看起来是为了控制他的力量。祖伦将这暗红色的石头放在某个特别的符号上面,那里随即开始闪耀光芒。
“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合作,”祖伦在直起身来的时候说道,“这石头会极度放大我想要达到的效果,这也包括你所承受的苦痛。”
法师举起了他的法杖。所有符文再次发出夺目的光芒。
与此同时,乌迪西安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他感觉自己整个被撕裂开来了,但从外观来看他并没有任何变化。而他所有对抗痛苦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这种痛苦来得出人意料,而去得也非常突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乌迪西安现在宁可人头落地,也不愿生生受这种苦楚的煎熬。
凯吉人轻声笑道:“阿塞尼安人,刚才你所体会到的这种感觉,也可以真正发生在你身上。我可以将你整个身体剥开,石头的力量能保证我轻松做到这一点。我之所以确信,是因为我已经测试过了,”他让这一事实深深的刺入乌迪西安混乱的意识之中,“这件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实上——”
就在此时,泰鲁尔突然冲了进来。祖伦显然非常不喜欢被打断,但他还是准备仔细听取大块头所要汇报的事情。
“楼上……”他的仆从咕噜着,“有几个穿袍子的……”
法师面上浮出一丝理解了的表情。“几个议会的家伙?你是这意思吗?”
泰鲁尔立刻不停的点着头。
祖伦轻抚着自己精心打理的胡须道:“他们不大可能是为了那几个卫兵来的,因为他们已经接受了那几个家伙死亡的原因。他们向你说明了来访的原因吗?”
作为回答,泰鲁尔只是耸了耸肩。
“傻瓜!白痴!我得马上去处理这件事!”沮丧的祖伦哼了一声挥挥手,将这大块头丢在一边。然而,他在离开之前又停在乌迪西安面前说道:“这也正好给你点时间来整理向我交代的信息,阿塞尼安人。我建议你在我回来之前最好准备妥当,到那时候我会好好审问你的。”
法师消失在了视野外。泰鲁尔留了下来,双眼一直盯着他主人离去的方向。
紧接着,这大块头开始发生一些古怪的改变,他的表情扭曲着,渐渐变得令乌迪西安感觉有些熟悉,而他双眼中所闪现的那种狡黠的光芒令戴尔米迪斯之子确信自己之前曾经见过。
泰鲁尔弯下腰去抓住了那块暗红色石头,他那奇怪的面庞上旋即充满了贪婪的表情。这次乌迪西安得以近距离的观察他,于是很快发现这家伙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在他左耳附近有两道不大寻常的伤口,那看起来有些类似烧伤,而且显然是最近刚刚受的伤。
“墨菲斯托在向我微笑。”这仆从一边凝视着乌迪西安,一边低声咕哝道。他说话的口气显然如此深沉,令人无法相信这么小的一个脑袋怎么可能容得下如此多的智慧,这太矛盾了。
就在此时,一定有什么声音传了过来,乌迪西安虽然自己听不见,但看泰鲁尔突然将目光转向别处便能猜得出来。不过大块头显然觉得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于是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乌迪西安身上。他的双眼似乎想要看穿自己的俘虏,这令乌迪西安更加觉得祖伦•钦一定低估了自己仆从的智力。
而且很有可能比法师对戴尔米迪斯之子的威胁更大。
“即便这身体拥有如此野蛮的气力,也同样会很快被烧掉,”泰鲁尔向他宣称道,“起初我以为我会使用很长时间,但也许它所拥有的脑子实在少得太可怜了,找到一个更具智慧的替代品是件有趣的事情。稍晚些,一定没问题。”
乌迪西安不晓得这大块头在嘟囔些什么,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喜欢这家伙的选择。他在努力聚集自己的力量,但祖伦的符咒令他的脑子一团雾水,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那法术令他只能听到自己面前的人说话,稍远一些则完全接收不到任何声息。
“可怜的杜拉姆,”泰鲁尔继续说道,“他提供的那具身体远远超出了我的期望,不过我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够追上你,不管我在丛林里如何拼命的奔跑。我觉得我能在王城附近阻击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向凯吉进发——可驱动那个祭祀的身体太吃力了,我只能尽快烧掉它。”
泰鲁尔就在发表这些听上去非常有教养而又令人极其不安的话语时,他的表情持续进行着某种扭曲的变化。乌迪西安曾经在某一瞬间觉得自己想起来了某些事情。不幸的是,那该死的咒符令他自己的思维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办法抓住转瞬即逝的想法。
不过眼前的大块头显然误读了乌迪西安的某些表情。“不要害怕那个快要回来的白痴。由于我对他那些法术的鼓吹,那家伙现在变得比从前更加骄傲自大,这会令他犯下比从前更加致命的错误。”说到这里,泰鲁尔竖起了自己的脑袋:“不要觉得我在这里唠唠叨叨是因为无所事事,你可以留心身下那些咒符,它们正在我的意志下慢慢改变。”
正如他所说,乌迪西安感觉自己身旁那些强大的能量正在改变。它们依然不停的压制着他的意志,对他精神的影响力还在不断放大,戴尔米迪斯之子怀疑现在即便一整支军队挤进这斗室之中,他也未必能够察觉到。
事实上,这里只有泰鲁尔和他两个人。除了乌迪西安和法师那邪恶的仆从之外,这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大块头对他这囚徒说话的口气绝不像是仅仅认识了片刻,而更像是熟知已久的对手。
不知道为什么,乌迪西安对这一点确信无疑。不过,此时他又重新开始竭尽全力对抗符文中的魔法,用自己的物理力量,魔法力量,精神力,和只要是能用上的一切力量。
泰鲁尔一道过于浓密的眉毛扬了起来,他黑色的双眼中闪烁着嫉妒的神情。“这么强的力量……那个婊子当初还真是选对了你,我会记住她这点好处。”
他的话语令乌迪西安的不安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泰鲁尔所提到的一定是莉莉丝。可他又是怎么知道那女魔的呢?
乌迪西安开始努力回忆这大块头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他应该是窃取了某个叫做杜拉姆的祭司的身体才来到这里的……对,就是用了别人的身体。那就意味着眼前根本不是真正的泰鲁尔,他甚至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着的生命,而更可能是某个邪恶的灵体在控制这大家伙。
不,不是控制。如果仅仅是那样子的话,这仆从应该还活着。而乌迪西安现在看到的是,这个怪物已经吞噬了泰鲁尔的灵魂。大块头显然已经只剩下一具躯壳,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而现在,眼前这恶毒的家伙正准备对戴尔米迪斯之子如法炮制。
就在这一刻,大块头的双眼突然因为兴奋睁得滚圆。“啊!一切就绪了!”他裂开大嘴向乌迪西安邪恶的笑道,“凭借石头和改变了的咒符,我就不用担心把你烧糊了。我会整个将你占有!凭借你的身体,我可以重新建立一个教派,到那时我就是至高无上的大主教!墨菲斯托会好好奖赏我的,说不定会让我做整个人类的王!”
他的语调令乌迪西安重新想起了一个人。但那家伙却始终漂浮在他记忆的最边缘……
“得到你的躯体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更舒服,就像那个,帕萨镇的艾森?”
他的俘虏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泰鲁尔对这囚徒终于认出了自己表示满意,大笑着说道:“没错,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在我吞噬掉你之前,我的确希望你能认出我来。”
如果可能的话,乌迪西安现在一定因为怀疑和恐惧而拼命摇头,可惜他做不到。即便是莉莉丝和她哥哥一块儿复活,最多也只能让他的眼睛睁得比现在稍大一些。
现在控制泰鲁尔身体的是麦菲斯教派的高阶祭司……马利克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