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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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空中低沉的雷声不停地轰鸣着,乌云遮蔽了太阳,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永夜,可诺瑞克对此几乎视若无睹。他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前夜那恐怖的场景,和自己无可奈何的随波逐流。又一批人为了诺瑞克那该死的寻宝之旅而惨死,尽管这帮家伙算是罪有应得,而不像萨顿和弗兹汀那样无辜。但他们的死状之惨跟实在超乎了老兵的想象。特别是那店主横死的惨状,追捕他的恶魔充分展示了它们的残虐和冷血。诺瑞克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来自地狱的野兽很快便带着它们的猎物返回了那黑暗的领域。

当然了,诺瑞克依然无法摆脱这套恶魔般的铠甲的控制。这绝望的战士在继续前行的时候,尽量让自己不去低头在夜间的屠戮中沾满了鲜血的铠甲。可更糟糕的是,诺瑞克时时刻刻都能感到自己脸上沾满的那些血点,可他费尽力气也擦不掉一分一毫。铠甲在进行这些邪恶的事务时是如此的得心应手。

当他拼命与充斥心灵的无边恐惧抗争之时,铠甲却逼迫着他不停地向西狂奔。头顶的雷声不曾停歇片刻,狂风呼啸着无数次吹过他的脸,可铠甲完全无视这一切,只顾不停地前行。诺瑞克相信,现在即便暴雨如注,铠甲也不会令自己停止脚步。

他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之前顺手在旅店大厅里拿到一件挂在墙钉上的肮脏破败的旅行斗篷。这件斗篷应该属于那个心怀邪念的店主,但诺瑞克实在不愿意往那方面联想。斗篷覆盖住了铠甲的绝大部分,一旦大雨落下,它多少能令他少吃一点苦头。虽然这东西能提供的好处是如此微不足道,可他的确为此心存感激。

当他一路西行时,沿途的景色变化开始明显起来。群山渐渐消失,眼前开始出现低矮的丘陵,甚至一些小块的平地也进入了他的视野。现在随着高度不断降低,他感到气温也随之渐渐升高。,随着海拔高度的降低,气候也渐渐温暖起来。植被变得越来越发茂盛,令这身经百战的老兵渐渐回忆起那遥远南方的郁郁丛林。

现在,诺瑞克第一次闻到了海洋的气息。这令他回想起了自己与同伴们所拥有的那张地图上标注的一些地点,它意味着老兵现在离双子海的北部不太远了。诺瑞克最初曾希望到西南方找到一位维兹杰雷法师,可他怀疑这该死的铠甲也设定好了它自己的行程。他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这丧心病狂的铠甲会真的控制自己徒步横穿海洋,把可怜无助的诺瑞克一起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可巴图克的铠甲已经令他幸存了这么久,而且看上去短时期内也不会要他的命。为了达成某种神秘的目标,它显然还需要诺瑞克继续活下去。

可在那以后呢?

风力越来越强,诺瑞克现在已经几乎寸步难行,尽管那该死的铠甲仍然推着他不停地奔向未知的目标。大雨至今仍未落下,可空气已经变得更加凝滞和潮湿,眼前雾气变得越来越重。诺瑞克几乎无法看清前路,但铠甲似乎对此毫不在乎,令他害怕铠甲极有可能令自己在猝不及防中跌落山崖。

在正午时分——阳光始终无法穿过云层,即便此时看起来也如同午夜——小恶魔们再一次被完全不情愿的诺瑞克通过无法理解的咒语召唤出来。即便在如此浓重的大雾之中,它们也不过花了短短几分钟便带回了猎物。这次是一只小鹿。诺瑞克填饱了肚子,也很乐些夹板估计根本无法站立。一个四肢健全的船长才能让人更有信心,不过这家伙显然已经扎绑了太久的夹板,现在甚至都把它们忘掉了。

不管十二个金币在诺瑞克的国家里到底能买多少东西,他在进入舱室的时候,还是要慨叹搭乘本船的价格是如此高昂。当初那间旅馆里如此破败的房间看上去都比这里强很多。这间舱室几乎还没一个壁橱大,里面只有一张摇摇欲坠的床,它的边缘被钉在后墙上,看上去无论如何都与舒服二字无缘。褪色的床单看上去就像从船帆上胡乱割下来的一块,反正都是黑乎乎的粗布。一种类似烂鱼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舱室里,而地面上有各种显然是暴力行为导致的印痕。在头顶的角落里,比诺瑞克脑袋还大的蜘蛛网在门口吹进来的微风里轻轻摆动,而地板的另一边,几种苔藓已经找到了繁衍之地。

诺瑞克知道自己无可选择,只能尽量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谢谢你,船长——”

“凯斯寇,”这骨瘦如柴的家伙哼了一声,“进去!打铃就是吃饭,明白?”

“好的。”

凯斯寇船长点了点头,就径直走了出去,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诺瑞克一边想着这家伙的警告,一边关上身后的门坐在这勉强算是床的东西上。令他失望的是,舱室里甚至没有一个能够减轻恶臭的舷窗。

他试着弯了弯胳膊,然后伸直双腿。由于配合铠甲的指挥,他现在被允许可以自由活动,可他也不知道这种自由能够拥有多久。他觉得,铠甲也不想在鹰火号上惹什么麻烦。诺瑞克根本没什么可干的,除了翻过栏杆沉入无尽的深海,他还有什么可以尝试的?随着情势变得越来越糟糕,他甚至都没有胆量结束自己的生命,尤其是在如今这种见鬼的境况下。另外,诺瑞克也怀疑自己到底都被允许做什么,他不知道铠甲需要自己活多久。

老兵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可以靠什么打发时间,因此尽量试着让自己进入梦乡。尽管恶臭弥久不散——或者是因为这铠甲的存在——诺瑞克还是试着迷糊了一会儿。不幸的是,他的噩梦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而他自己感觉就像亲历其境一样。

他如同巴图克一般,尝试着后者习惯的种种暴虐行为。一座曾经长年对抗他的城堡在他的雷霆之怒下轰然倒地;城堡中的长老和其他一些被选中的白痴被拖出来肢解、剥皮以警示其他抵抗者。某个被抓住的维兹杰雷间谍被塞到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烛台里,做成了它中央部分的装饰,它不仅照亮了鲜血战神的营帐,而且令他的恶魔仆从都为之颤栗。就在此时,铃声响起来了……

——诺瑞克非常庆幸自己还能醒过来。他使劲眨着眼睛,最后终于弄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况,他只是一口气睡到了晚餐铃响起的时候而已。老兵不知道这顿晚餐自己能否咽得下去,但是饥饿感已经让他别无选择。再说了,他可不敢让铠甲召唤小恶魔来帮他觅食。天知道它们会不会杀几个人让他来尝尝……

老兵紧紧拉住身上的斗篷走出舱室,他见到几个衣衫褴缕面带愁容的男人正走到船舱里来。诺瑞克估计他们也是要去吃饭的,于是跟着他们向下进入一间极其脏乱的厨房。这曾经的军人沉默地站在队列里,得到了一块硬面包和一盘来路可疑的熟肉。这份食物令他几乎开始怀念那小旅馆里的蟊贼老板提供的饭菜。

诺瑞克扫了一眼那群阴郁的家伙,觉得自己还是回舱的好。他端着食物走到甲板上,在栏杆旁边停了一会儿,想在回舱室之前呼吸一下稍微清新点的海风。

在迷雾遮蔽的码头上,一个站立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份食物从他手里滑落出来,在甲板上四溅开来,但诺瑞克几乎毫无察觉。

那是弗兹汀。他依然身着那件披风,这不可能是其他人。

他那曾经的伙伴用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即便距离这么远,老兵依然能够看到维兹杰雷法师那被撕裂的咽喉。

“白痴!”凯斯寇在弗兹汀身后大吼道,“瞧瞧你搞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打扫!没人帮你!”

震惊的老兵回头看看愤怒的船长,然后目光下移到满地的食物上。一些肉汁溅到了巴图克的靴子尖上。

“扫干净!没人帮你!今晚没吃的了!”凯斯寇一边歪歪斜斜地走开,一边用他的母语诅咒着这来自外国的恶魔。

诺瑞克无暇顾及船长的愤怒,更没有理会被打翻的晚餐,立刻将视线转回到码头那里——

空无一人。那个本应长眠于地下的身影并未站在那里盯着他。可怕的影像已经消失了——如果它一开始的确就在那里的话。

老兵的双手不停颤抖着,蹒跚地向后退去,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恐怖场景。弗兹汀,那早已经死去的法师,正在用空荡荡的眼窝盯着自己……

诺瑞克没有顾及凯斯寇船长让他清理加班的要求,匆匆返回了舱室,砰地一声紧紧关上身后的门,直到坐在床上后,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他快要崩溃了。法师幽灵的出现是第一个明显的征兆。诺瑞克已经在保全心智的斗争中败得一塌糊涂。该死的铠甲令老兵经历的种种恐怖已经撕裂了他心中最后的防线。现在确信无疑的是,循环往复的可怖事件会令他彻底发疯。很显然,他已经失去了拯救自己的希望。

很显然,巴图克的遗物不仅仅要求支配他的身体——同时也要收纳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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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不堪的卡拉.夜影带着几分嫌恶的表情审视着这贫困的港口小镇。她向来习惯于丛林的美丽与各种优雅礼的交往方式,这港口——基·库尔充斥了太多几十年不洗澡的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同时也过于现实和功利了。身为一个死灵法师,卡拉认为世界平衡于生死之间,并认为无论哪一边都应给予灵魂足够的尊敬。而在她抵达此处的几分钟里,她几乎没有看到什么尊严可言。

她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才得以迅速到达此处,这个过程几乎令她筋疲力尽,魔法力也透支严重。卡拉非常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可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连她自己都不是特别明白,所以她希望在安睡之前,多少要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一些答案才好。

鲜血战神的铠甲不见了,那两具尸体不见了,甚至连她视若珍宝的象牙匕首也消失了。在那之后,年轻的死灵法师用她掌握的法术尝试着寻找它们的位置——结果就被精准地引向这个位置。这港口跟它们会有什么关系,她暂时无法断言,可这肯定没有预示什么好事。卡拉希望向自己的导师请教,可现在时间根本不允许,而且她向来也被训练得尽可能地独自解决问题。延误最佳的追踪时机,只会令今后的追查更加困难。那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如果盗墓贼试图把铠甲运往海外,那她必须马上阻止他们。

至于那两名死者……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两个人。她这一生的所学都无法解释在这两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卡拉无视所过之处那些水手令人生厌的目光,径直走向她所发现的第一间旅馆。。一方面,这黑发的女法师需要吃点东西,另外呢,她也希望在此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那盗取巴图克套装的家伙在经历如此漫长的跋涉之后,肯定也得需要进食吧。

船长的餐桌,这里还真是店如其名,它的外观确实稍稍超过了她的期待值。虽然整座建筑看上去相当破旧,但那头发灰白面容威严的店主还是尽量保持着内部的整洁有序。卡拉直觉性地认为他曾经在某支海军供职,如果仅仅从外貌判断的话,此人应该来自西方某个富裕的国度。这留着络腮胡子神采奕奕的大块头店主正在跟一个试图吃霸王餐的年轻人吵得不可开交。尽管上了点年纪,但这店主的脾气依然火爆,不仅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钱,还把这家伙轻松丢到了雾气弥漫的街道上,令他躺在泥泞中一时间爬不起来。

这店主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留意到了新来的客人。“晚上好,女士!”他和蔼地弯下腰去,尽管现在腰围已经有些过于壮观,他在看到她时,整个面上都显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是哈诺斯·杰鲁南船长,您卑微的仆人!不得不说,您的到来令我这小地方篷筚生辉!”

卡拉很不习惯被如此公然地夸耀,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然不过杰鲁南船长很清楚自己的言语对她造成的冲击,现在正耐心地等待着她反应过来。

“谢谢你,船长,”她终于回答道,“我想要点吃的和……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问几个问题。”

“为了你,我亲爱的小宝贝,我会腾出时间来的!”

他自顾自哼着歌走到了一边。卡拉感到自己脸庞烧得厉害。杰鲁南船长显然没刻意控制他的言论,但她所修习的魔法没有一样可以令她轻松应对别人对她容颜的赞美。她知道自己的一些同伴也非常欣赏她的魅力,但在拉斯玛的追随者中,这些事都象他们对待其他事物一样彬彬有礼。

卡拉坐到靠边的一张座子旁,打量着其他顾客。他们大都忙着进食,但也有些人在忙于其他事务。她看到某个衣着暴露举止放荡的女人向一个水手靠过去,那女人开出的价格似乎还需要再行商议一下。在她右侧,两个男人似乎正在对一些交易讨价还价,他们那喋喋不休的话语死灵法师一句也听不懂。有几名男性客人也在注视着她,只是虽然兴意盎然,却完全没有杰鲁南船长那种老练。一个对她色眯眯的家伙被她用银白色的眼睛回敬了一个无情的白眼,这令他大为不安,于是赶快转回去低着头继续喝酒,而且连续几秒内都在不停地颤抖。

店主托着一个盛着烤鱼和某些海生植物的盘子回来了。他在死灵法师面前放下一只酒杯。“杯子里是苹果酒,请原谅我向您提供的饮料是如此平淡无奇,女士。”

卡拉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关于拉斯玛的追随者们在调配强力草药混合物方面的优势,但最终还是选择用令人感觉亲切的方式接受了这温和的饮料。她看了看烤鱼,上面的香料正发出非常诱人的气味。当然,卡拉一开始设想的是它们从海里被捕捞上来就直接被摆上餐桌了。无论如何,能在这里得以如此文明地进餐,她感觉非常开心。“我需要付你多少钱呢?”

“你陪我坐一会,就已经物超所值了。”

她心中立刻充满了怒火,这些言语令她想到了刚才那向客人兜售色相的女人。“我不是——”

他看起来有点后悔。“不,不!这只是因为我好久没见过这么优雅的客人了,姑娘!我只是希望坐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绝无恶意——”杰鲁南将身子探过来低语道,“再说我也没傻到想要强迫一位拉斯玛的追随者干点什么!”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这么想和我坐一起?”

“女士,我的足迹曾经遍布五湖四海。我见过许多魔法,但最可靠的法师一般都是拉斯玛的信徒……”

她回报他以淡淡的微笑,这足以让他已经红润的脸颊变得近乎酡红。“也许你就是我可以放心提问的人。”

船长放松地向后倚去。“等你尝过我的手艺,而且给过好评之后吧。”

卡拉切开鱼肉尝了一小口,随即又切下来第二块匆匆咽下。

杰鲁南微笑起来。“那么,还合您的胃口吧?”

的确如此。东方的丛林里出产许多令人惊异的香料,但死灵法师还从没吃过可以与这条鱼相比的美味。卡拉放开心怀,在最短的时间里令自己美餐了一顿。

杰鲁南船长其实可以偶尔离开一下去招呼别的客人,但是直到她用餐完毕,旁边只剩下两个面色阴沉的水手,而且显然是累得除了脸前的麦芽酒与食物外,什么都懒得多看一眼。于是呢,店主就一直安静地坐在她对面,等着她把食物吃完。

“我的名字是卡拉·夜影,”她开始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是啊,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风姿与你可以相匹的人,姑娘。”

卡拉立刻将自己的话题继续下去,不想在别的枝节上与他牵扯。“船长,你注意到这里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人吗?”

他轻声笑了起来。“在基·库尔?你要是看见谁显得平淡无奇才叫不寻常哪!” 

“关于什么呢……关于一个带着铠甲旅行的人,也可能是把它捆在什么动物背上?”死灵法师暂停了一下考虑着更多的可能,“或者一个穿铠甲的人?”

“我们这里有士兵。它并不稀奇。”

“穿着深红的铠甲?”

杰鲁南皱起了眉头。“那我一定会有印象——但,肯定没有。没有一个人会这么穿的。”

卡拉的希望破灭了。她本来想接着问另外一个非常特别的问题,但又害怕如果一旦说出口,船长从容的态度将为之大变。他可能熟悉她的教派,但即便如此,可能有些话题也过于黑暗,他根本无法接受。会行走的尸体肯定是这些话题之一。

卡拉张开口试图说点别的什么,但接着就打了个很长的哈欠。

对面的男人打量着她。“原谅我说话比较直接,女士,可你的脸色实在比平时差了许多。我觉得你得好好休息一下。”

她试图否认这一点,不过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也许你是对的。”

“我已经腾出来两三个空的房间,姑娘。这是为你准备的,不要钱——也不期望什么回报,如果你为这一点担心的话。”

“我会付钱的。”卡拉从腰带上的钱包里摸出一些钱币,“这些够吗?”

他只留下了一小部分。“这就够了……还有,在这儿别把所有的钱都摆出来。不是谁都象我一样好心的!”

死灵法师几乎一动都不想动。卡拉的双腿如灌满了铅一样。她曾经用来让自己尽快达到目标的咒语几乎耗尽了她的黑暗法力。“我想我这就会过去,如果你不介意我离开的话。”

“最好再稍等我一下,姑娘。我怕我的人还没有把房间准备得足够妥当。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表示反对,对方便已经匆匆离去了。卡拉坐直了身体,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大量的施法与高强度的体力活动的确令她难以支撑,可现在这种疲惫显然超出了她本应承受的。这有些解释不通。那令她几乎相信——

她强迫自己站起身来,接着转往门口方向。也许卡拉对汉诺斯·杰鲁南船长的判断出现了失误。也许他彬彬有礼的表象之后隐藏着阴暗的一面。

死灵法师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她努力蹒跚着向出口走去,丝毫不关心角落里那两个水手会怎么看自己。如果走到户外的话,她也许会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下。没错,港口虽然有着种种令人恶心的味道,但海风还是会令她舒服许多,或者可以重新找回平衡。

在门口的地方,卡拉差一点摔倒,她感觉自己双腿软绵绵的几乎没有一点力气。死灵法师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减弱了一些,现在她勉强可以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一些正常的反应了,但这黑发的女性需要更加清醒才行。在重新获得思考的能力之前,她无法决定该对店主的行为作何反应。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可在头脑略微清醒的同时,一种不安向她直接袭来。

她抬起头来望向迷雾深处,看到几尺之外站着一个身穿破旧旅行斗篷的身影。那人将面孔隐在了斗篷兜帽的阴影之中,卡拉再向下看的时候,辨认出一只苍白的手掌。那只手掌中握着一把匕首,一把在雾色笼罩的黑夜之中也在微微闪光的匕首。

一把象牙匕首。

那是卡拉的匕首。

另一只苍白的手抬起来,把兜帽稍微向后拉去,露出一张死灵法师之前曾经见过的脸。巴图克坟墓里的那个维兹杰雷法师。

喉咙被撕裂了的维兹杰雷法师。

“你的咒语……用在她身上……效果更好。”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卡拉试着转过身去,可她的动作实在太慢了。与此同时,当她意识到攻击者一共有两个的时候,她的毕生所学都已经来不及施放。

第二张苍白的脸孔冲着她残忍地微笑着。那人的头颅微微向一边倾斜着,似乎没有完全连接在身体上。

那是来自坟墓的另一具尸体。那个脖子被扭断的瘦削结实的男人。

“你离开我们……没有选择。”

他的手已经抬起来,刀柄冲上握着另外一把匕首。当她迟钝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不死者的手已经用力地挥下来。 

它击中了卡拉·夜影的太阳穴。她不由自主地转向旁边,如果不是对方用手臂及时拖住了她,她的脑袋可能就要撞碎在石砌的道路上了。对方居然极其温柔地将这女性放到了地面上。

“你……彻底……离开我们……没有选择。”

当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她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