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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老们到达之前,俩人就已经准备好展示那些图片了。

十一位元老们尽是怀疑的眼光,在与生命抗争时留下的抑郁与疲惫雕刻了他们今日的眉宇。海登原来还以为这些老头要么会高兴要么会兴奋,可是现在发现,他们并没有。但是,海登也没有足够的想象力去想象出在此时除了高兴和兴奋还应该有怎样的情绪,他的世界依然是简单的色调。元老们正在仔细审视这里的一切,他们看着各种齿轮的转动。元老们聚集在联邦首府的官邸的植物园中。这些植被在风中飘动似乎宣告着生命的力量:我就在这儿!

“我希望上帝能宽恕我们的罪过,”委员会发言人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似乎在祈求太阳能够净化众人罪恶的灵魂。这是一种古老的仪式,可以追溯到数代之前当众人第一次聚集于此时。海登当然知道刚刚那句整个联邦的人都知道的类似心咒的话语。他和众人一样随着发言人默念那句心咒,深呼吸,接着抬头。

“烦问今天是谁在这里向我们展示这些信息?”发言人用一种礼节性的口吻问道。

“首席监听者麦克黑尔,”佩达说。

“监听者奎因,”海登自我介绍说。

“啊……是监听者们啊。敢问二位是在特拉奇(Talachi)工作还是布兰克(Brancon)?”

“在特拉奇观测站。”佩达说道。如果他俩现在看到了什么地方需要微小的修正的话,在房间里的人应该是不会承认的。海登低着头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态。几分钟之后,元老们就知道为什么佩达的外号又叫做“学究”了。

“所以你的工作是什么?看起来似乎这些东西并不是已经完全弄好了。”排在第三位的元老说道。

佩达尽管让自己抬头挺胸但是似乎还是不能给大家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接着他开始向元老们解释他听到的那些信息的特征。“各位首长,我们已经建立起了联系。”

“接着说。”

“我们在已知宇宙中听到了这段信息。这段信息在被我们解码后就是我们知道了一些真相。”

“什么真相?”

“我们在群星中并不孤独。”

“你知道么,这种话我们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排在第四位的发言者歪着头用些许失望的语调说道。看起来,他很希望这一次的所谓证据也被证明是假的。“那么,你凭什么认为这一段声音就是外星人说的呢?”

“它们什么都没说。”,佩达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

“可是你刚刚说……”

“这段信号并非声音信号,”佩达打断了刚刚那位发言人,“信号里一个词都没有,或者至少我们不能从中解码出一个词来。”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图片。一张我认为其内容是死寂的世界的照片。这段信号一定漂泊了我们难以想象的时间才到达我们这里。”

“安静!”委员会发言人说道。虽然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让大家安静,他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了——也许他现在正在笑呢。“也许你该向委员会展示一些那些图片。”

“好的。”

接着海登看到了预先约定好的暗号边自然地把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展示了出来。他俩把所有的图片导入到相应的展示设备中。但是佩达心里却想着展示的方式能多一些花样就好了。起先,这里充斥着白噪音,接着佩达他说是如何意识到要去从这些随机的噪音中解码出相应的信息的,同时,白噪音开始褪去。慢慢地,图片开始出现直到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

“有没有可能这是一种你内心的偏执的产物?比如说你想听到什么东西,因而你就操纵了外部环境直到你要的东西出现?”这仿佛就是委婉地在说,当监听者独自一人花了大量时间用于监听后,意识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佩达伸出一根手指似乎是想要求更多的问题。

“我们使用把这段信息带入了各种能想到的解析器,各种已知的语言结构,这些都证明了,这段信息并不是单纯的噪声。”

“当然,噪声本身就是一种信息。”海登补充说,“但是没必要试用不常用的词语去传递信息。”

“别打断我,”首席监听者说。“我们在把这段信号带入我们已知的各种解析器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但是,当我们失败之后我们意识到,我们应该把我们的目光放到最开始的地方。这使我们意识到,或许这些信息并非是语言,它们可能是一些被转化为噪音的数据碎片而已。尽管花了不少时间,但是我们还是重新把这些数据拼接在了一起。难以置信的是,尽管历经了长时间的旅途,这些信息依然十分完整。”

海登展示把那张黑乎乎的大石头展示给了大家。

“那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猜测那可能是外形世界的地表或者是一些特别的建筑物——比如神庙之类的。”

“我觉得那看起来就像地狱。”发言人一边注视着那块极其对称的石头一边说道。

“那是什么?”另一个人指着一块黑色的污渍问道。因为不知道那个东西的大小,那可能是一个不比人大的方尖塔,也可能是一个和一座城市一样大的太空船。

“首长,您的观察很细致。”佩达一边说海登一边展示着下一张图片。图片上显示了在黑色的石头上刻下的一些标记。“我们相信这些是外星人的问题,尽管我们还不清楚这上面说了些什么。在我们专注于解析他们的文字之前我们已经先行把我们发现的东西展示在这里了。”佩达并没有说出“交流”二字。海登知道佩达的措词是故意的,他还补充道“当然,还有更多的图片没有展示。”

海登又展示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图片。他们就像是一张记载了藏宝地点又标注了路径的藏宝图,从已知世界的Rim星系又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

“我没有看到生命的迹象。”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海登,但是他并没有想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要如何确定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的救赎之道呢?”发言者问道?

“目前来看,没法确定,”佩达说,“但我们至少能知道,有人或有什么东西写下了那些符号,又有某人或某物把它们拍了下来并把这些信息传送出去。”

“有没有可能这是一种警示危险的信号?就像是在回去的路上洒满面包屑,这段信号指引了回去的路?”

“我和海登的职责不是推测什么,我们的职责仅仅是监听星空然后把听到消息报告出来,至于诸位要怎么使用这些信息就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职责范围了。”

“麦克黑尔,你说的没错。你很清楚你的职责与权限。也不知道其他人能否也如你一般知道界限划在何处。”委员会发言人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目光从植物园中婆娑的树荫移向首都喧哗的街道。对末日的宣扬,各种预言以及愚蠢的宣传正在把他们的世界一点一点的撕碎。

“我们并不孤独。”

“或者,至少曾经在一段时间并非如此。”发言人忧郁地说。